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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透社有一个民意调查。二十几个国家的被调查者中，认同“金钱是个人成功最佳象征”的，中国人的比例最高，有69%的受访者认为金钱代表成功，而曾被我们义愤填膺谴责的金元帝国美国，这个比例仅有33%。人民日报旗下的环球网随后对此做了调查，结论更加震撼：超过60%的中国人承认自己拜金、物质，超过95%的人认为中国人拜金严重。毫无疑问，中国大陆是当今最为拜金的国家之一。
至于拜金的原因，相关报道和中国媒体一样，泛泛而谈，认为“中欧、东欧、中国等转型社会经历了从计划控制到市场交易的转型过程，人们突然看到很多金钱，人们的观念也从禁欲主义中摆脱出来，难免对金钱有一种初恋般的狂热。随着社会的各项制度趋向成熟，这种狂热才会逐渐消退。”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要说明中国的拜金主义是否会衰退，必须深入思考探讨中国大陆拜金主义产生的根源。
第一，福利太少，税负过大，不得不物质。当一个人生活的基本条件如衣食住行都不能完全保证的时候，就很难阻止他不去物质。网上有一个段子形象地形容了中国大陆的税负与福利：“中国人交着欧洲的税负，却享受着非洲的福利”。对此，在《西班牙世界报》上，一篇名为《中国的高房价正在毁灭年轻人》的文章，经翻译后在国内的社交网站流传。“本来，大学刚毕业，还没有结婚或者刚结婚的那一段，是人生的一个特殊阶段，他们可以吟诵诗歌，可以结伴旅行，可以开读书会。但现在，他们一毕业就成为中年人，为了柴米油盐而精打细算。他们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物质的、世故的。”
中国的税负看似不高，其实高的离谱。按照实际法律的税率计算，中国的实际税率只比法国低一些，位于全球第二，远超过美国甚至是福利国家的北欧。之所以中国税率看起来不高是因为大部分的税都是从企业征收的，而相关的税负负担就以低工资表现了出来。很多企业上交的税金的总和要远超过他们的净利润，甚至亏损的企业都要交税（增值税）。这在很多国家都是不可思议的。
在超高额税负的同时，社会大众却没有监督这笔巨资的权力。很多政府部门连提供一个完整的预算报告都遮遮掩掩拖拖拉拉，而几年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某工作人员在央视公开承认中央的三公支出一年就高达9000亿元，再加上各地方各种三公支出、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以及其中的贪污腐败，每年浪费和被个人攫取的税金要说数万亿也差不多少。
浪费多了，当然能用到正途上的钱就不够了。中国每年教育卫生医疗住房和社会保障支出都是不足的。其中教育支出不足更是违法的。中国20年前法律就规定每年必须超过3%用于教育科研，而这个数字至今从来没达到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贫苦的老百姓只能想方设法积累金钱，保障自己的生活甚至是生命。
第二，少部分人暴富及炫富导致整个社会急功近利，功利主义。邓小平的先富起来理论固然是非常不错，但在大陆，这样的理论逐渐被扭曲而不成人形。郎咸平说：“房地产商除了行贿其他什么都不干”，而中国大陆富豪大部分都是搞房产的。诸如上海被判刑的一个处长个人就有26套房产等等。“少部分人”富起来之后，炫富的情况就屡见不鲜。近期郭美美就是一个例子。
大部分人都是有嫉妒心的。这样的少部分人暴富炫富的背景下，其它没有“背景”的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得到他们奢靡的生活。由此，就在整个社会上刮起了功利主义的旋风，也引导出了一切以金钱为标准的社会整体拜金价值观。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当今大陆社会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没有信用意味着没有安全感。扭曲的社会制度摧毁了社会信用体系，群众对地方不信任，对中国的食品不信任，对红十字会不信任，对故宫不信任，对一切都不信任。现在“相信官方”已经差不多成为一个人傻帽和单纯的表现。
当一个社会失去了对政府的、对公司的、对他人信任的时候，可以说整个社会都是失去安全感的。穷人没有安全感是因为生活没有保障，富人没有安全感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那些“原罪”会被彻查。那么到手的那些实实在在实际物质金钱就成了唯一能够让人感到安全感的寄托。所以才会有移民潮，因为是对政府不信任；所以才会有自己种菜，因为对食品监管部门不信任；所以现在没人对红十字会捐款；所以现在的女性才会认为金钱和房子能够带来充分的安全感，因为对男人的不信任；所以才会有当新婚因司法解释出台后太多女性抱怨“安全感”的丧失。
以上三条理由产生的中国拜金主义，其实是很难消除的。拜金主义不会自己消退，除非你解决了促使人们拜金的因素。
哪一天中国的税收和福利相匹配了，哪一天中国靠背景暴富的现象少了，哪一天大众重新建立起信任了，拜金主义的风潮才会渐渐平息。然而这一天，可能非常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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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6 03:25:58
